国际债券市场：信心比资金更重要

　　爱尔兰终于获救了。但实事求是地讲，这其实算不上“新闻”，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毕竟在目前情况下，欧元区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成员国政府“破产”，因为这将对其他欧元区国家、对欧元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地位乃至欧洲经济一体化带来难以估量的冲击和破坏。

　　但让欧盟委员会、欧洲中央银行和众多欧元区成员国政府感到沮丧的是，始于希腊的欧元区债务危机没有止于希腊，甚至很可能也不会止于爱尔兰，就在都柏林获得850亿欧元“救命钱”的同时，国际债券市场投资者已经将质疑的目光瞄准了葡萄牙、西班牙甚至是比利时、意大利。

　　如果仔细分析，在所有欧元区国家中，除了德国以外，其他所有国家或多或少都存在主权信用风险，要么是政府“挥霍无度”、要么是银行业危机、要么是经济增长乏力、要么是失业率居高不下……对于葡萄牙、西班牙、比利时、意大利来说，甚至同时面临上述一种乃至多种风险。如果国际债券市场投资者一一拷问下去，希腊倒了之后是爱尔兰，爱尔兰倒了之后还会有葡萄牙、西班牙，如此连环下去，到最后，整个欧元区都有可能陷入一场“万劫不复”的主权债务危机。

　　此时此刻，欧洲的决策者必须拷问自己：它们的危机应对措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从希腊和爱尔兰已有的教训来看，对于国际债券市场投资者来说，毫无疑问，他们看到，欧盟联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有能力救助希腊，也有能力救助爱尔兰，甚至还可以救助葡萄牙和西班牙，但是，如果所有的欧元区成员国都陷入危机的时候，欧盟还有能力救助整个欧元区吗？

　　在国际金融危机之后，中国领导人提出了一句至理名言：信心比黄金和货币更重要！对于欧元区主权债务危机来说，这句话同样适用。如果国际债券市场投资者对于欧元区国家降低财政赤字、使经济重获竞争力、降低失业率、修复金融系统等等工作抱有信心，欧元区主权债务危机即便击倒了希腊，恐怕也会止于爱尔兰；而反之，如果国际债券市场投资者认为欧元区成员国终究难逃“重组债务”——也就是“变相破产”的命运，那么在希腊和爱尔兰之后，还会有更多的欧元区国家倒下。而且，这些国家倒下的过程会呈现高度的相似性：投资者质疑某一欧元区成员国政府偿债能力，该国国债收益率走高，针对该国国债的“信用违约掉期”（ＣＤＳ）价格走高，最终导致该国政府融资成本飙升，直至完全被债券市场投资者所抛弃，到头来仅剩下接受外部救助的唯一出路。

　　换句话说，一个一个地救助陷入危机中的欧元区成员国政府，只是可以暂时使危机缓解，但却不能使危机从根本上消除。那么，针对欧元区债务危机的“治本”之举到底在哪里？

　　第一，欧盟成员国，特别是德国和法国这两个领头羊，必须向所有投资者庄重承诺，它们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欧元区成员国政府“破产”，这种担保看似会产生所谓的“道德风险”，但紧急关头救火要紧，如果被所谓的“道德风险”捆住手脚，应对不力，只会导致火灾加剧，损失更加惨重。

　　第二，欧盟成员国必须让投资者相信，它们有足够的手段应对当前的危机。当然，从长远看，欧元区债务危机的根本出路在于成员国进行经济结构性改革，增强竞争力，同时严肃财政纪律，防止部分成员国政府挥霍无度、弄虚作假。但这些工作，没有三五年根本不可能见到成效，对于很多欧元区成员国政府来说，很可能都熬不到三五年之后。

　　因此，欧盟成员国必须拿出短期内即可见效的措施。7500亿欧元的欧盟危机稳定机制非常重要，正在讨论中将于2013年生效的永久性危机稳定机制也很重要，但更有效、更直接的办法则藏在欧洲中央银行手中。欧洲央行可以直接开动印钞机，用于购买成员国国债，甚至是其他金融资产。

　　现代经济和金融系统运行的根基就是信用，缺乏信心的国际债券市场投资者，可以让任何一个欧元区成员国政府陷入“破产”。从这个角度讲，信心，而不是钱，才是欧洲最为缺乏的宝贵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