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美国大选中,“黑马”奥巴马是许多美国人的希望所在,包括当时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华尔街。相关统计显示,奥巴马当时从华尔街筹措的竞选资金,要两倍于他的共和党竞选对手麦凯恩。在2008年秋的最终投票中,大部分华尔街人选择了奥巴马。 但四年过去,一切天翻地覆。按照《新共和》杂志资深编辑亚历克·麦吉利斯(Alec Macgillis)不久前撰写的长篇调查报告,华尔街正难以掩饰对奥巴马的愤怒,目前奥巴马从华尔街收获的竞选资金,只及后者给予共和党人罗姆尼的四分之一。《华盛顿邮报》的一篇评论由此感叹:“华尔街带着仇恨弃奥巴马而去”。 华尔街对奥巴马的愤怒,与金钱有莫大关系。 执政后,在巴菲特等人支持下,奥巴马积极推进“巴菲特税”,用中国人的话说,即改革不合理的美国收入分配机制。在巴菲特等人看来,美国中产阶级的收入主要来源是工资,但税率最高达35%;而超级富豪的收入主要是资本收益,税率只有15%。这种“穷者愈穷、富者愈富”的马太效应,显然是不公平的。 奥巴马兑现承诺,向富人开刀,自然赢得底层民众欢心,但显然也激怒了华尔街精英。所以,在最近两年,奥巴马也获得了“反商业”、“反华尔街”、“操弄阶级斗争”等一系列“恶名”。曾经支持奥巴马的华尔街富商莱昂·库珀曼(Leon Cooperman)就称,奥巴马对富人征税的举动,实则是在打击“成功人士”。 与金钱相关联的,在奥巴马治下,华尔街还有一种强烈的侮辱感和挫败感。 不久前在接受《芝加哥论坛报》采访时,对冲基金高管肯·格里芬(Ken Griffin)就阐述了他为什么与奥巴马分道扬镳。因为在他看来,在奥巴马执政下,美国资本主义价值观“正在遭受攻击,这也是(行政部门)首次真正把阶级斗争作为一种政治工具”。当被问及美国超级富豪对政治和政府的影响力时,格里芬也直言不讳:“我认为,他们实际没有足够的影响力。” 在过去,华尔街呼风唤雨,但现在却成了过街老鼠,奥巴马趁势“落井下石”,华尔街难免怨气满腹。 但将当前针对华尔街的打压,就归结为“阶级斗争”,在笔者看来,显然言过其实,美国人没有真正看到“阶级斗争”的惨烈。 一些奥巴马的支持者就认为,与其说奥巴马发动“阶级斗争”,毋宁说是华尔街在扩大“阶级利益”——因为在过去半个多世纪,美国富人正变得愈来愈富,这显然不利于美国社会的稳定和可持续发展。 美国经济学家萨米尔·卡蒂瓦达(Sameer Khatiwada)的一项研究就显示,从1980年到1984年,华尔街在全美公司利润中的占比是17%,但这一比例在1985-2008年已扩大至30%;此外,美国1%的顶尖富豪的收入,占美国人总收入的比重,1970年是5.1%,2007年则达到了12.4%。经济学家伊曼纽尔·赛斯(Emmanuel Saez)的研究则显示,在2010年,美国新增收入中的93%,流向了1%的最富家庭;其余99%的家庭,只分享了7%的收入增长。 公允地说,奥巴马在对待华尔街问题上,确实不乏政治操弄的手段,借助民众对华尔街的愤怒,拉抬自己的支持率。但严格监管华尔街,也有吸取惨痛教训,避免类似金融危机再次爆发的意图。可惜,被侵犯了利益的华尔街不大会接受。 在当前美国经济版图中,华尔街无疑属于既得利益者,能量惊人;但其贪婪冒险欺诈的恶行,也使其声名狼藉。在过去几年,奥巴马试图重整美国经济基础,攻破华尔街的堡垒,也一度在华尔街和华盛顿的斗争中占据上风。 但革新无疑是相当艰难的,华尔街不会甘心束手就擒,奥巴马政治操作更给了其反攻的口实。2012年的选举,就给了华尔街向奥巴马反扑的机会。奥巴马有可能向华尔街示以善意,改善关系;但也有可能诉诸民粹,以毒攻毒。如果是后者,那今年的美国大选年,就更有热闹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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