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欺诈门：美金融业猫鼠游戏将继续

　　联邦法官芭芭拉·琼斯已于7月20日正式签字批准了高盛集团和美国证交会(SEC)7月15日达成的5.5亿美元的和解协议，使得轰动金融界的高盛“欺诈门”纷争得以落幕，但监管当局与华尔街这种“猫鼠游戏”还将持续。

　　虽然高盛和SEC双方如释重负，但该和解协议招来不少质疑，批评者认为SEC放弃继续追究高盛法律责任而“轻易”和解是缺乏魄力，没能给予高盛狠狠的“惩处”，未能达到遏制华尔街金融大鳄过度追逐暴利而置投资者利益于不顾的贪婪和傲慢。

　　纽约几位金融学者和法律专家在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通过对高盛和解案作出了层层深度分析，否认了以上流传的说法，深刻指出法律不可撼动的威慑力不是来自于极度惩罚，资本市场的规范更是源于整个市场机制的完善。就高盛个案来说，从起诉高盛到双方和解，以及高盛的认“错”态度，美国证交会都作出了很好的决策，这为稳定华尔街，规范资本市场，提高社会责任，树立了一个成功的案例。

　　高盛认错不认罪的法律意义

　　高盛在和解协议书上承认未能向投资者披露完全信息，隐瞒了对冲基金保尔森公司参与产品组合设计是个错误，并支付5.5亿美元的罚款，但同时高盛声明对美国证交会的起诉罪名不承认也不否认。

　　对于高盛认“错”(mistakes)不认“罪”(wrongdoing)的做法，纽约资深律师劳伦斯·邦安对中国证券报记者表示，在美国的法律概念里，支付罚款和承认错误不等同于认罪，承担着截然不同的法律后果。如果高盛认罪或者败诉被判有罪，其损失会非常严重，比如被多个政府机构吊销执照等。

　　纽约律师劳伦斯·邦安先生以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因一宗刑事定罪而解体为例：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曾为全球前五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因于2001年卷入安然(Enron)丑闻，司法部2002年将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以妨害司法罪名起诉，并被判有罪。

　　由于联邦法令规定被判有罪的公司不能为其他公司进行稽核业务，安达信缴回注册会计师执照，等于结束营业。虽然在2005年联邦最高法院推翻判决。但此时该公司已被“摧毁”，从此一蹶不振，很难再东山再起。

　　证券分析师史蒂夫·洛伦表示，错误(mistakes)可以是无意的疏忽，而罪行(wrongdoing)则暗指蓄谋故意的违法行为，故承认错误远不及认罪那么严重。

　　史蒂夫说：“虽然高盛没有认罪只承认犯了错，但这对美国证交会有着深远的意思，为执法部门今后继续追究此类法律责任暗藏伏笔，我们等着看吧。”

　　起诉的目的不是拖垮高盛

　　资深律师周政宏在纽约具有10余年处理经济纠纷案件的经验，他在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高盛和解案的争议其实是Wall Street(华尔街)和Main Street(消费者)之间的对抗。不少大众消费者会认为高盛最终败诉，甚至司法部继续追究其刑事责任才算“解恨”。但不论从法律成本还是从资本市场稳定性考虑，“扳倒”高盛其实是违背了法律起诉的宗旨。

　　其一，“扳倒”高盛不利于市场稳定。就SEC职责分析，SEC首次就导致此次次贷危机的金融衍生品交易对金融大鳄提出诉讼，其宗旨很明显，就是整顿金融圈，以正视听，稳定市场，防止危机再次出现。高盛在华尔街一直业绩不错，风险管理等企业操作达到一定水平，高盛有错，错不至死，“扳倒”高盛对稳定华尔街不会起到推动的作用，其实是违背了美国证交会起诉的初衷。

　　其二，如果不达成庭外和解，双方将在长达2-3年的审理程序和唇枪舌剑中筋疲力尽，都要付出高昂的成本和代价。SEC深知，高盛有足够的财力聘请到世界顶级律师团为其做到一流的辩护，而政府机构的财力和人才很难与其抗衡，SEC并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把握；同时高盛在长达2-3年悬而未决的案件阴影下，会流失或牵连更多的客户和资本，而且也不排除刑事起诉的可能，官司打下去，不仅双方是两败俱伤，同时也消耗过高的诉讼成本、机会成本和社会成本。

　　其三，5.5亿美元和解费达到了法律威慑力。虽然5.5亿美元被称“相当于高盛两周的营业收入”，但这是SEC对华尔街开出的最高金额罚单，这笔数目已经达到惩戒和警示的作用，即使罚款数额再高，其法律威慑力已经没有本质的区别。

　　从长远意义来讲，华尔街任何一家公司都唯恐被起诉，官司缠身对依*于客户和外来资本的金融公司来说，有着沉重的打击，信誉就是他们的命根子。高盛过的并不轻松，虽然高盛没有明指第二季度业绩下滑与官司缠身有关，但高盛因官司流失客户是一定的。证交会成功起诉高盛，就已经对华尔街表现出敲山震虎的威慑力。

　　周政宏说，SEC和高盛双方能尽快做出合理的和解，把双方无谓的损失都降低到最小，又达到了对高盛惩处，对华尔街警示的目的。联邦法官5天后就签字批准了协议，说明联邦法院对和解条件是满意的。该和解案为规范华尔街树立了一个成功案例，认为高盛和解是“纵容”华尔街贪婪的说法，是不了解资本市场和法律意义的主观臆断。

　　周政宏还指出，法律的威慑力不是来自于惩罚性的极度增加，事实上，随着社会文明的增进，法律的惩罚性会随之减低，因为不断增加的社会文明会消化一部分法律责任，承担违法的风险，从而推动整个社会责任的提高。打个比方，古代的中国和欧洲都存在例如凌迟、裸刑等极刑，但法律惩罚的极端性并不能真正杜绝犯罪，社会规范不是*个案的极度惩罚，而是*整个社会机制完善来推进的。

　　资本市场的规范化来自于整个市场机制的完善和成熟，对类似高盛个案的极度惩罚并不会矫正整个市场，不会杜绝类似案件的发生。SEC在保持金融市场稳定性的基础上，惩戒了高盛，并取得继续追讨此类操守的契机，起到了规范资本市场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