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币贷款以远远超出外币存款的大量投放,与2009年一季度国家出台相关政策是有关的。2009年3月17日,国家外汇管理局发布《关于2009年度金融机构短期外债指标核定情况的通知》,适度上调金融机构短期外债指标以支持对外贸易的发展。3月23日人民银行、银监会联合下达了《关于进一步加强信贷结构调整促进国民经济平稳较快发展的指导意见》,要求完善出口信用保险项下贸易融资、国际保理等配套金融服务,改进和支持企业“走出去”融资和结算服务。
这种状况的发展,还受到多方面影响:2009年中国经济在全球主要经济体中率先止跌回升;人民币升值预期明显增强;人民币存贷款利率远高于美元利率;2009年下半年开始人民币贷款额度逐步受到控制,以及外贸回暖、企业“走出去”不断扩大等。
从外币贷款需求方看,在美元贷款利率大大低于人民币贷款利率（2009年基本保持在3个百分点以上,2010年也接近3个百分点）,而且在人民币呈现明显升值预期的情况下,直接获取美元贷款,不仅可以有效降低利息支出,而且有利于防范汇率风险。甚至还可以将外币贷款资金通过各种渠道再结汇成人民币,获取更多的好处。因此,对外币贷款的需求非常旺盛,也是企业一种理性的自然选择。
从外币贷款的提供方看,在人民币贷款受到越来越严格控制的情况下,扩大外币贷款不仅有利于满足客户需求,扩大市场份额和影响力,而且有利于利用人民币与美元贷款利率之间的差额开展一些理财业务,增加中间业务收入。要知道,在银行内部考核中,中间业务收入比贷款利息收入分值高。或者要求以人民币存款作抵押办理外币贷款。因此,金融机构同样保持很高的增加外币贷款的积极性。
亟须相关政策调整
但必须看到,金融机构外币贷款远远超出外币存款的大量投放,正在引发多方面严重的问题,并反映出国家相关政策的不协调,亟须进行相关政策调整,严格控制外币贷款投放。
第一,金融机构的外币存、贷款严重倒挂,面临严重的流动性和汇率风险。
外币存贷款不像人民币存贷款那样表现为同向变动,现在贷款已成为货币投放的主渠道,贷款投放越多,其转化的存款就会越多。而外币存贷款受到国内外两个市场流动以及本外币汇率、利率对比的影响,往往呈现反向变动。即在人民币呈现升值态势,并且人民币利率高于外币时,外币贷款就会快速上升,而外币存款则可能稳中有降。外币持有者一般都会尽快结汇,从而使全社会的外汇高度集中到国家外汇储备中。反之亦然。目前,整个金融机构外币存、贷款已经严重倒挂,金融机构面临外汇流动性风险。更重要的是,如果越来越多的外币贷款没有外币负债作对应,一旦人民币升值,贷款机构将面临严重的汇率损失!
另外,由于全社会外汇高度集中到国家外汇储备中,商业银行就可能因为受制于贷存比的限制（目前的规定是:商业银行本外币合计的贷存比不得超过75%）,而无法进一步扩大外币贷款。这将导致外币贷款可能越来越集中于不受贷存比限制的政策性银行,因为政策性银行只要能筹集到外汇资金,如通过发行外汇金融债券或者直接向中央银行拆借外汇等,就可以发放外币贷款,由此就会造成不公平竞争。
如果一律实施严格的贷存比控制,则可能使企业“走出去”得不到充分的外汇支持;如果允许金融机构从中央银行拆借外汇来发放贷款,并放松贷存比的限制,则汇率风险最终都要由中央银行承担。
第二,外汇贷款的巨额增长与一系列国家战略发生冲突。
一是难以实现国家鼓励企业“走出去”战略的总体目标。国家实施“走出去”战略,不仅有转移产能、控制资源、进一步深化对外经济交往等战略考虑,也还有在国家外汇储备规模庞大且不断上升、保值增值压力加大背景下,扩大外汇对外投资,有效控制国家外汇储备规模的目的。但现在金融机构大量发放外币贷款,尽管可能满足了企业“走出去”的外汇需求,却并没有实现国家外汇储备有效利用和控制的目的。相反,失去了对外运用外汇的有效渠道,反而可能增加国家外汇储备和人民币升值的压力,中央银行有可能陷入控制汇率的漩涡不能自拔。
二是与抑制国际热钱进入存在矛盾。由于贷款增长大大高于存款增长,很多银行都已经是严重的贷存款倒挂,这造成外汇资金高度紧张,必然推高外币存款利率。在国际上美元维持接近零利率的情况下,中国的美元存款利率已经率先提高。2009年已经有两次上调,2010年3月再次上调,现在美元1年期存款利率基本上保持在1%的水平。境内美元等外币存款利率已经明显高于国际水平,因而也成为吸引更多境外资金流入的重要因素。这与控制热钱进入、控制国家外汇储备规模和汇率波动的要求相矛盾。
三是与人民币“走出去”战略存在冲突。在当前国际上不断对人民币升值施加压力的情况下,应该是加快人民币“走出去”难得的重要良机,应该鼓励企业以人民币对外投资和扩大进口,扩大人民币输出。而此时如果大量发放外币贷款,继续以外汇对外支付,就会抑制人民币“走出去”的步伐。
四是与支持出口发展不够吻合。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我国出口严重下滑,对国民经济发展造成严重影响,国家因此采取一系列措施支持出口发展。但大量投放外币贷款却主要是用于进口付汇,在目前美元贷款利率远远低于人民币贷款利率,而且人民币又呈升值趋势的情况下,实际上无形之中支持了进口的扩大。相比之下,出口却可能无法获得外币贷款的利率优惠和汇率风险担保。
基于上述分析,必须对外币贷款的巨额增长高度重视,并且完全有必要尽快调整相关政策,严格控制金融机构境内外币贷款投放,转而鼓励企业和个人用人民币贷款购买外汇对外支付,或者直接用人民币对外支付,从而有效降低国家外汇储备规模,同时支持人民币“走出去”。在有效扩大外汇需求的情况下,减轻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减轻中央银行持续干预外汇市场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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