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越来越多的投资者都相信,美国联储将失去勇气,而只能尽可能延迟加息的脚步,哪怕他们之前已经提示过美国的利率可能于夏季某一时刻提升。可是,这些投资者十有八九是要失算的,因为强势美元并非昭示着美国经济将趋向疲软,相反,倒会帮助强化美国经济。 那些认为联储会在更长时间内保持零利率的似是而非的观点,其背后的逻辑大致是这样的: 全球经济是如此脆弱,根本无法忍受资本飞奔涌向更高利率的美国所带来的影响。对于联储而言,更关键的还不是这个,而是美国经济自己也无法承担高利率,因为这将会让美元更为强势,扼杀美国的出口和就业机会增长势头,而且还将带来通货紧缩的威胁。 在最近六个月时间当中,面对着一系列主要贸易伙伴的货币,美元汇率已经上行了大约16%。这样的情况还将进一步恶化下去。 欧洲央行已经决意采用一个激进的债券购买计划,加入了量化宽松的队伍,而要求联储保持宽松姿态的压力也大大增加了。量化宽松之下,欧元区将资金充斥,而其中一些不可避免会流入美元定价的资产,比如美国国债,以及美国企业的股票和债券等。 向全世界抛洒必然会有很大一部分流入美国的钞票的,当然不仅仅是欧洲央行一家。日本央行一直在购买本国债券,而加拿大央行不久前为了因应低油价,也降低了利率(记住,加拿大与美国不同,是石油净出口国),还有,英国央行看上去也要重新回到老路上了。 所有这些低成本资金的逼迫之下,联储也将不得不采取相应的宽松姿态。如果美国的利率相对较高,只能使得美元资产的吸引力得到进一步的强化,进而美元汇率也只能是越来越高。 我的同事戈德斯坦(Steve Goldstein)这样写道:“如果联储开始在一个如此混乱的全球环境当中加息,只能让海外投资加速涌入美国,进一步打压原本就疲软的通货膨胀,让出口商日子难过,或许还会诱发一些联储希望遏制的风险行为。” 如果所有假设都能够成立,这样的逻辑倒是没有问题。 可是,更强势的美元真的能够颠覆联储加息的所有理由吗?答案是,不,绝不。 最近,高盛发布了一份关于强势美元的研究报告,经济学家们指出,尽管强势美元对经济确实有所拖累,据估计每年至少有0.5个百分点的规模,但是关键在于,强势美元出现的原因也非常重要。如果美元的强势是因为经济的强势,联储就没有过分担心的理由。 高盛列出了美元强势的四个主要原因:一、美国经济更好的增长前景;二、对欧洲和其他地方宽松货币政策的预期;三、更低的油价;四、对全球经济增长疲软的预期。经济学家道西(Kris Dawsey)总结道:“我们认为,联储在对所有这些因素进行评估之后,会得出它们整体而言对于美国经济是中立影响的结论。” 事实上,联储在12月上次会议上对强势美元的表态也印证了这种分析:“下跌的风险与上涨的风险基本是均衡态势。” 我们必须明白,美元汇率上涨的关键原因之一就是,大家都觉得美国经济正在改善,而能源价格的走低更提供了进一步的推动力。欧洲和日本的量化宽松,其实也等于是在降低美国经济因为贸易伙伴经济疲软受到牵累的风险。 尽管美元在升值,国际货币基金还是于本周将美国经济今年和明年的增长预期分别调升到了3.6%和3.3%。 如果投资者真的相信强势美元会让美国经济受到重大损害,他们就不会购买美元了,而这样,美元也就不会那么强势了。 美元强势的另外一个来源是,市场预计欧洲央行、日本央行和其他央行都将采取宽松态势。投资者购买美元的背景,正是种种量化宽松的传言。瑞士和加拿大的做法或许让人有点吃惊,但也只不过是坐实了市场一直以来的看法,即在全世界持续宽松的同时,美国则逐渐走向紧缩的方向。 对于联储而言,强势美元真正值得担心的或许并不在经济增长面,而是在通货膨胀面。美元汇率上扬,等于在进口通货紧缩因子,因为美元能够购买的外国商品正越来越多。 可是,我们所能够进口的通货紧缩因子,其总规模是有限制的。价格的下跌几乎只是在商品的范畴内,而大多数服务是无法进口的,而且价格也没有下跌。消费支出用于服务的部分要相当于商品的近两倍。 服务的价格当中就包括能源——在消费者价格指数当中占据大约58%——而其价格在过去三年当中保持了2.2%到2.7%的稳步增长势头,正如联储所愿。房租、汽车保费、大学学费和医疗收费等都没有降价,而且由于美元处于强势,也不可能突然降价。 如果经济今年能够有一个得体的增长速度,而就业面的发展势头也保持下去,工资上涨恐怕就要成为现实了,就像1990年代晚期那样——当时,由于失业率很低,尽管美元强势,真实工资中值还是实现了那十年当中仅有的一次上涨。 当然,谁也不能担保现实一定是按照这理想的剧本上演的。可是,至少现在,联储最合理的预期就应该是这样。欧洲和其他地方的量化宽松根本不足以吓退联储预先设定好的加息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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