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萧条迫使欧央行实施负利率

　　美国QE还在博弈退出，中国还在喋喋不休地争论何日降准，欧版QE忽然就来了。全球市场为之震动。
　　
　　6月5日的欧洲央行议息会议注定令市场不平静，欧央行主席德拉吉用近半个小时时间阐述了前所未有的一揽子货币宽松政策，包括降低三种利率、结束SMP(购债计划)冲销、推出一轮新的LTRO(长期再融资)操作，并且筹备在未来推出ABS购买计划(类似美国QE的抵押证券购买)。
　　
　　“我想我需要问27个问题，开玩笑啦，我问两个，剩下的机会留给别人。”彭博社记者在议息会后发问时的开场白，足以说明欧央行此次推出的打包宽松政策有多么纷繁复杂。
　　
　　德国的反对一直制约着欧央行的宽松，但是残酷的经济数据令宽松还是不得不到来，只是这迟到的宽松又会在多大程度上帮助经济复苏呢？
　　
　　负利率救得了经济？
　　
　　欧央行宽松政策中最吸引眼球的是存款利率降到负值，这是首个全球主要央行在这么做，之前的2012年，丹麦央行为了抑制货币汇价上涨实行过负利率，但这一举措已于今年4月结束。
　　
　　欧央行同时降低了三个主要指标利率，即将其关键再融资利率从历史低点0.25%进一步降到更低的0.1%，这个利率是代表欧元区利率水平的指标；上述存款利率是指银行在央行的存款利率，之前是零利率，现在降到-0.1%，这意味着银行存放在央行的钱要被收取利息；第三个利率调整是隔夜贷款利率从0.75%降到0.4%，降幅较大。
　　
　　这些新的利率从6月11日开始生效。
　　
　　存款一旦负利率，各方利弊并不相同。在议息会后的新闻记者提问环节，就有记者问到，这是否对德国的储蓄者非常不公平？对此，德拉吉回答说：“我想这可能有个很深的误会，我们调整的是银行的利率，不是储户的利率。当然，商业银行可能会根据我们的决定作出调低利率的决定，这样才会传导到储户那里。但这不是我们的决定，是银行的决定。”
　　
　　欧央行在2012年7月将存款利率降至零，但仍没能刺激银行多向实体经济放贷。这次索性将该利率降到负值，引导银行不要将钱趴在央行账上。而且，德拉吉在讲话中多次强调，希望引导贷款向实体经济投放，尤其是私人部门的企业，对购房抵押贷款不支持。
　　
　　这一点可以从两个利率的对比上看出来，目前欧元区对家庭的一年期贷款利率平均在5.7%左右，而对小企业的贷款利率则低得多，为4.5%左右。前者显著高于后者。
　　
　　愿望总是好的，但目前看各方对该政策能否有效并不乐观。《华尔街日报》认为，零利率没能刺激银行贷款，降到-0.1%情况也不大可能有什么好转。
　　
　　国际清算银行行长Jaime Caruana认为，整个金融市场是基于正利率的，这是常态，采取负利率的后果不明朗。同时他认为，“我不认为银行会增加贷款，他们可能只会决定缩减资产负债规模。”
　　
　　负利率及一揽子的宽松政策令6月5日的欧元对美元走势动荡，但下跌之后的欧元又强劲收起，短期没有出现暴跌走势。
　　
　　萧条的实体经济
　　
　　欧央行的大动作背后，是现实的GDP数据和预期的GDP数据都不乐观。
　　
　　今年一季度，欧元区GDP季度同比仅增长了0.2%。而根据6月份欧元区宏观经济的预测，2014年全年的GDP增长预计为1.0%，这个数据比3月份的预测值变低了。
　　
　　除此之外，欧元区还面临通缩风险，尽管德拉吉并不认为有这个风险，但他看到了通胀长期走低的危险。根据Eurostat的预测，5月份对欧元区全年通胀率的预计值是0.5%，而这一预测值在4月份的时候还是0.7%。德拉吉说，欧央行锚定的通胀利率是2%，货币委员会要保卫这个锚定值。
　　
　　为了帮助脆弱的欧洲经济，欧央行各个货币政策的愿望都是压迫资金进入实体经济；为此，德拉吉也重点介绍了新的LTRO(long-term refinancing operation)，即银行可以从央行获得超低利率贷款。之前欧元区实施过两个LTRO，期限是3年，这两个长期再融资操作主要被银行用来买国债了，而新的LTRO要用来作用于实体经济。
　　
　　为了和原来购买国债的LTRO区分，德拉吉给新的再融资操作加了个定语，称作TLTRO(targeted long-term re financing operation)。该操作还是央行给银行提供低利率贷款，但前提是这些贷款要用来投向以企业为主的私人部门，不能用来买国债及做住房抵押贷款。该操作最初规模为4000亿欧元，为期4年。
　　
　　另外，欧央行此次推出的SMP(securities market program)冲销也会为市场提供流动性。欧央行的操作总是具有独特性，2010年5月，为了缓解市场情绪，欧央行推出了这款购债计划。其实这个操作和美国的QE非常类似，不同的是，欧央行还采取了冲销操作来维持市场流动性不变。欧央行为银行提供流动性用于购买国债和私人债券；同时，欧央行每周再给银行提供生息存款额度，这个额度等于欧央行资产负债表上的国债额度。
　　
　　如今这个冲销动作被取消了，自然意味着为市场释放流动性。没有了冲销动作，SMP本身就变成了欧版的QE，只是它的规模较小。2010年至2012年实施SMP的两年间，欧央行共购买了超过2000亿欧元的“欧猪五国”债券，截至今年5月末，仍在账面的SMP总额仍有1645亿欧元，这部分不再持续实施额度冲销。
　　
　　德国央行一直态度明确地表示不为政府提供融资，这也是SMP原来要实施冲销的原因，如今停止冲销显然是以德国同意为前提的。一直以来，欧元区的宽松都遭到了储蓄者德国的反对。如今德国依旧在表达着对宽松的不满，但在实际中已经退让了很多。欧元区经济数据成为德国不得不考虑的残酷现实。
　　
　　欧版QE时间表
　　
　　通缩风险吓坏了欧洲人，日本“失去的十年”就像前车之鉴一样提醒着欧元区长期低通胀率的危险。
　　
　　欧央行为了应对这种风险，除了一股脑推出立马要实施的上述政策之外，还预备了更厉害的非常规武器——欧版QE，即ABS购买计划。
　　
　　德拉吉说：“我们要降低对非常规货币政策的歧视，欧央行正在考虑这样的政策，大规模资产购买是可行的非常规政策之一。我们正在准备QE，如果情况需要，欧央行将很快采取行动。”
　　
　　据悉，欧央行已经为推出QE进行了规模1万亿欧元的债券购买模拟，也难怪德拉吉说可以很快推出。但《华尔街日报》认为，这只是个备选项，只有在当前的措施不奏效的时候才会被当作重磅武器推出。
　　
　　关于上述已经宣布的宽松政策多久会奏效也被媒体问到了，德拉吉的回答是：“这个很难说，作用于实体经济怎么也要三到四个季度。”
　　
　　这是否意味着欧版QE的到来至少要等三至四个季度验证现有措施是否有效之后呢？法兴银行的预期则早得多，该银行认为今年下半年欧央行就要启动买入抵押债券(ABS)的QE。
　　
　　在此次议息会上，德拉吉两次强调，欧版QE购买的标的要符合三个特点，即真实、简单、透明。
　　
　　法兴银行就此指出，欧元区ABS市场规模比较小，与中小企业贷款相关的仅有1200亿欧元，即便扩大到欧央行认可的其他类型ABS，市场规模截至今年一季度也只有7600亿欧元。因此，该行认为，未来购债可能进一步延伸到其他资产，如超国家机构债券或企业票据。
　　
　　来自欧洲金融市场协会的数据也说明了这一点，2012年欧洲证券资产发行总额为2509亿欧元，相比之下美国同期发行规模达到1.55万亿美元。2013年上半年欧洲资产证券发行额为835亿欧元，而美国达到8800亿美元。
　　
　　在美国启动了QE缩减之后，欧版QE却跃跃欲试，这给新兴经济体的货币政策带来更多需要考虑的因素。对于各国央行来说，共同的追求是希望货币政策能作用于实体经济。
　　
　　这个话题也一直困扰着中国央行，在公布了“定向降准2.0”版本之后，会不会推出全面降准，一直是市场最为聚焦的话题。
　　
　　欧版QE虽然准备到位，但德国人并没有放弃对它的反对，德国央行行长魏德曼日前明确表示不支持欧版QE。看来，欧洲刮起的货币政策调整风向，并不一定会顺利蔓延至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