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富豪退籍潮：财政悬崖上的避税较量

　　刚刚连任美国总统的奥巴马，能否通过对美国富人增税等措施，将美国从财政悬崖边缘拉回来？考虑到美国税法的复杂性，增税同时，并不排除美国富人退籍“跑路”的新选择。
　　
　　“财政悬崖”——由美联储主席伯克南今年2月7日在美国国会听证会首度提出，意指美国将在明年1月1日同时出现税收减少与开支增加的局面，如果美国国会两党不能在今年就此达成协议，那么，随之自动生效的减支增税措施，将导致美国增加5320亿美元税收，同时减少1360亿美元政府开支。
　　
　　作为民主党人的奥巴马，11月14日尚处于竞选阶段，便已开出了解决财政悬崖的解药，即共和党人必须同意对富人增税，然而，微观无处不在的美国税收，尽管这一解药存在一定合理性，但美国富人因规避税收而退籍，也未尝不可能。
　　
　　“万万税”
　　
　　税法是美国最复杂的法律，将美国税收之称为“万万税”并不为过。上班族要缴纳收入税；投资赚钱要交资产盈利税；炒房、炒股的盈利部分也要交税；卖东西要交销售税，买东西要交消费税；送礼要付赠与税；即使死亡后要留遗产给子女，也要交遗产税。
　　
　　而除了联邦税之外，个税的缴纳还包括州税、医保税和社会安全税。
　　
　　由于税收项目的多样繁杂，为避税而放弃美国籍的例子屡见不鲜。
　　
　　脸谱网(Facebook)联合创始人之一的爱德华多·萨唯林于今年5月宣布放弃美国籍，长期居留在新加坡。原因很简单——避税，爱德华多·萨唯林在脸谱网上市之际所持有股票市值高达38.4亿美元。
　　
　　假使萨唯林是美国公民，至少需要缴纳6亿美元税金，而在他退籍后只需向美国政府补交1.5亿美元税金，放弃美国籍后立刻省掉税金4.5亿美元。
　　
　　而据美国驻新加坡大使馆的数据，2011年新加坡约有100名美国人放弃美国国籍，相比2009年的58人几乎翻了一倍。另一份数据显示，2008年，放弃美国籍的人数是235人，而2011年放弃美国籍的人数攀升至 1780人，矛头直指高税收。
　　
　　美国法学博士赵喆(Jack Zhao)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说，普通百姓在缴纳过联邦税之后，还要缴纳医保税、社会安全税和州税，每个州的州税又不尽相同。
　　
　　联邦税的征收额则从10%到35%之间不等。税率分为6档，分别是10%、15%、25%、28%、33%和35%。起征点10%是针对年收入小于8700美元的人群，而最高的35%则是针对年收入超过388350美元的收入人群。
　　
　　那美国人可以通过什么合法途径来进行免税呢？
　　
　　赵喆介绍说，普通老百姓最常用的方式就是通过缴纳退休金省下税金。在美国，退休金由401K和个人退休账户组成。而另一种省税的方式是“个人免税额”和“个人减除额”。
　　
　　“个人免税额”指的是在年收入的基础上每个纳税人都可以先减去3800美元的免税额度，剩下的部分再上税，如果是已婚有孩子的家庭，每个孩子都可以得到3800美元的免税额度。
　　
　　纳税人的收入在减去“个人免税额”的额度后，还可依法再减去“个人减除额”。如果纳税人是单身，“个人减除额”的额度是5950美元，而已婚家庭可以搭上伴侣一起减税，家庭的减税额度就可立刻翻番，成为11900美元。
　　
　　另外，医疗花费也在免税之列，赵喆表示，纳税人的医疗开支超过总收入7.5%时，当年报税时就可以将超出总收入7.5%的部分在收入中抵扣，免予缴税。
　　
　　富人避税之道
　　
　　相对老实纳税的工薪阶层而言，富有阶层则更善于利用其掌握的社会资源，合理避税。
　　
　　默德芬会计师事务所管理合伙人斯图尔特·默德芬(Stuart M Mordfin)对本报记者表示，自有公司的老板可巧妙地将自己的生活开支划入公司运营成本中避税，比如他给自己置业，买车都可归化为公司资产，甚至连与家人度假等费用也可纳入商业应酬的需要，将旅行和娱乐的费用打入公司账目，合理避税。
　　
　　赵喆表示，一般在美国的超级富豪，通常会通过海外账户避税，瑞士银行则是富有人群的首选。
　　
　　瑞士早在1713年就在日内瓦会议上制定了“禁止将客户的信息透露给其他人”的银行法，而位于加勒比海西北部的开曼群岛则被称为“避税天堂”，受到大量美国富豪的追捧。开曼群岛的征税额为0%。
　　
　　迄今为止，已有8000多只对冲基金在开曼群岛注册。此外，开曼群岛还是600多家离岸银行的聚集地。严格的报告和隐私权法律使其备受投资者欢迎。
　　
　　美国《名利场》杂志也曾爆料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在海外可能隐藏高达2.5亿美元的资产用于逃税。文章指出，罗姆尼还有一个瑞士银行账户，另外在开曼群岛以及百慕大也有大批资产。
　　
　　此外，捐款也可免税，捐款部分会从收入中扣除，免予交税。
　　
　　许多美国富豪在做慈善事业时一掷千金，其中也颇有说法。2010年，比尔·盖茨和巴菲特曾共同呼吁美国富人捐出至少一半个人财富用于支持慈善业。同年8月，美国40名亿万富翁公开承诺响应号召，总计承诺捐赠额超过1200亿美元。
　　
　　按照美国的法律，如果富豪要把遗产给子女，联邦政府会从中抽掉过半的遗产税，于是许多美国富豪都以慈善捐款的手段规避遗产税。具体的操作就是挂着慈善的名义成立各种名目繁多的基金会，再以打着慈善的旗号把自己的财产捐献给基金会。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种私人性质的基金会既非上市公司，又非营利机构，因此不需要向外界披露财务信息，基金会实际控制人的任命程序也不对外公开。
　　
　　富人手中通常持有大量股票、债券和房产，这些投资的周期只要超过1年，都可被认定为长线投资。在美国名目繁多的税种中，长线投资所产生收入的税率是15%，低于大多数拿“死工资”的工薪阶层所要缴纳的税率，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富人所纳的税率总是比穷人低的原因。
　　
　　此外，投资失败的部分也同样可以用于抵税。投资的亏损额在当年可以抵扣3000美元不用上税，若当年亏损额大于3000美元，多出部分在明年将可继续用于抵税。
　　
　　而同样是年收入100万美元的医生和华尔街投资人，这样的收入在美国都可算得上是富裕人群，但所缴纳的税额却大相径庭。
　　
　　默德芬表示，医生的收入属于工资收入，由于收入较高，联邦税高达35%，因此医生税后只能拿到65万美元，而华尔街投资人的收入则属于投资收益，税率一下降至15%，税后就可拿到85万美元。折算下来，虽然他们税前收入一样，但收入性质的迥异直接导致税后收入的差额高达20万美元。
　　
　　打击避税背后
　　
　　早在2009年1月，奥巴马政府从小布什那里接手了经济萧条、财政赤字严重的烂摊子的那刻起，美国政府就下定决心打击海外逃税，追讨富人偷逃巨额税款，以弥补国家严重财政赤字。
　　
　　在严苛的打击力度下，同年8月，美国和瑞士政府宣布，两国已就查税纠纷正式签署协议。
　　
　　根据协议，瑞士银行将向美国财政部国内收入署提供一份4450名美国客户名单，这些美国客户涉嫌开设秘密账户以逃避税收。
　　
　　协议生效后，美国富翁开始前往国家税务局，补缴过去几年所逃税款，以避免受到刑事处罚。这份协议从某种程度使瑞士银行的保密原则面临“雪崩”，也让美国富豪在海外所隐匿的资产无处遁形。
　　
　　2010年3月，奥巴马签署了《海外账户纳税法案》，意在杜绝美国公民和绿卡持有者利用离岸地避税。
　　
　　次年12月，《海外账户纳税法案》细则公布，规定居住在美国境内、在海外拥有5万美元以上资产或者居住在美国境外、在海外拥有20万美元以上资产的美国公民、美国绿卡持有者和在美国居住超过一定时间的外国人都需要在2012年4月15日前向美国税务局IRS(Internal Revenue Service)申报。
　　
　　美国伊利诺伊州执业律师冯立影对本报记者说，纳税人申报的资产信息包括海外股票、债券，以及各类对冲基金、私募基金和海外退休金等，此外，纳税人还要披露这些投资产生的收入，但并不包括居住用不动产。
　　
　　与之相应的惩罚措施也相当严厉：藏匿海外资产拒不申报均被视为蓄意逃税(Tax Evasion)，一经查出，便会相应遭遇从数万美元不等的罚款至刑事起诉各种重罚。
　　
　　该法案一出，美国富豪人人自危，并引发美国富豪小规模的“退籍潮”，退籍人数由2008年的235人攀升至2011年的1780人。
　　
　　也许是因为财政吃紧，美国国税局再出狠招，强制要求所有想在美国经营的海外银行从2013年起都必须将存款超过5万美元的美国公民账户信息提供给美国国税局，若不予合作，美国将对该海外金融机构的美国来源总收入征收30%的惩罚性税收。
　　
　　冯立影表示，该法案在法律上存在争议，国税局负责的“海外金融资产”申报和财政部负责的“海外金融账户”申报同时存在，既增加了申报的难度，也会造成重复申报。
　　
　　也是考虑到美国税法制度本身——“属人原则”的税收方式是唯一对境外收入征税的发达国家，一位欲在美投资移民的中国富人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这张绿卡有点贵，是否移民还有待斟酌”。